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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小白花識破計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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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小白花識破計謀

如今分明已是夜間, 壽康宮內卻金爐焚香,煙霧裊裊,亮如白晝。

殿中玉珠結簾, 陳太後斜靠在窗邊,手裏捧著杯茶, 擡眼睨她, 淡淡道:“出來的時候沒被人瞧見吧?”

彤兒垂頭說:“沒有, 奴婢一直等到她們熄燈才離開。”

“嗯。”太後鼻子裏溢出一聲輕哼, 鳳眼瞇起, 問她,“你貼身侍奉數日,容妃有沒有露出破綻?”

她仔細回想了下, 謹慎地回答:“目前看來沒有什麽不對勁。娘娘今個兒早起後幹嘔不止,聞到魚腥味兒也十分不適, 小廚房裏的禦廚只能清蒸, 都不敢放太重的油鹽,就怕主子受不了, 這些都比較符合有孕的特征。”

太後的重點落在別處。

“主子?”她緩緩笑起來,意有所指道,“哀家沒看出來,你和沈稚秋關系倒是不錯。”

宮女眼神微動, 瞳孔晃了晃,語氣依舊沈穩:“奴婢覺得只有先騙過自己, 才能騙過他人。”

太後表情顯得有些怪異,但她隱藏得很好, 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,過了會兒哈哈大笑起來。

“好!很好!彤兒能有這樣的想法, 哀家覺得非常欣慰。”說罷她又笑著開口,“畢竟宮裏很多人對容妃都懷有善意,哀家還疑心你是另有所圖呢。”

彤兒心頭一緊,面上不顯分毫,道:“奴婢自小跟在太後身邊,很清楚自己是誰的人,也很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事情,斷然不會被容妃的小恩小惠所蒙蔽。”

她說得情真意切,太後不由流露出滿意的微笑。

漪秀弓腰為她搖扇,中年美婦眉梢微微上挑,換了話題:“哀家聽聞前些日子淮陰王進宮,在問心殿苦苦哀求皇帝,就是為了和容妃的事。彤兒聰穎,依你所見,容妃可否像她嘴裏說的那樣憎恨淮陰王?”

宮女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麽太後會問到這樣一個問題,露出疑惑的表情:“您何出此言?”

陳太後古怪一笑:“世上素來是易得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。淮陰王位高權重又這樣鐘情於她,你覺得作為一個女人,沈稚秋當真能夠做到心如止水麽?”

彤兒又小心翼翼地說:“淮陰王之前滅了容妃娘娘滿門,奴婢以為她不太可能愛上自己的仇人。”

“小丫頭,你還太年輕了點兒,哪裏明白對於女人來說男人意味著什麽!”太後嘆氣,道,“經歷滅門之痛誰能不恨?她固然恨他、厭他、懼他,可如今時過境遷,趙霽為了她只身奔赴殷州,又放下身段懇求皇帝,容妃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,哪裏會沒有絲毫感觸。”

“更何況,她從前甚至願意為他以命換命,足可見其深情。這麽深厚的感情,說割舍就割舍?哀家不信。”

太後抿唇,假惺惺道:“也罷,既然他們二人郎情妾意,哀家何必做個不討喜的壞人,不妨推他們一把。”

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已經胸有成竹,彤兒不敢多問,默默垂下了頭。

第二天,早朝結束,趙霽眼下青痕淺淡,一看就是沒怎麽休息。他整體看上去雖然精神奕奕,但神情難免洩露幾分疲憊。宣布退朝後,他剛想和手下官員一起離開,突然被身後尖銳的聲音叫住。

張公公忙不疊迎上去,大聲道:“王爺且慢!”

他聞聲頓住腳步,回頭望去,見張公公陪著笑臉站在那兒,恭恭敬敬地說:“皇上有事兒與您商量,請隨老奴到問心殿去。”

男人眼睛微亮,似乎有一個深色漩渦在裏面攪動,他沒有遲疑,立刻應允。

*

自從上次被母後警告過後,福寧公主的行為收斂了許多,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去靈犀宮鬧事。

可她本來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,尤其是從小被養得過分嬌慣,就算表面上聽從了母親的安排,心裏難免還是有很多叛逆的想法。

在她看來,皇兄不嫌棄容妃身份低賤,把她帶回宮好生照看,已是天大的恩德。容妃不僅不感激,反而與逆賊產生私情,甚至還暗結珠胎,揣了個野種,叫她怎麽不怨憤?

福寧明面上不和沈稚秋較勁,但心裏還有很大的怨氣,她生氣之餘計上心頭,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別處。

沈稚秋既然敢跟九叔私通,給她皇兄戴綠巾,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!

他們兩人想在一起,呵…難道忘了王府裏還有一個拖油瓶嗎?

回想起那個女子嬌美動人的臉龐,楚楚可憐的眼神,就連公主自己都覺得沒有辦法招架。

她就不信在這樣一個尤物的誘惑之下,九叔還能保持原有的堅定。

就算府裏那人能力不夠,沒有辦法讓九叔回心轉意,也肯定能給他們之間至少制造不少的挫折。世上根本不存在願意和其他人平分丈夫的女人,只要想到可以讓沈稚秋不開心,她就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公主行動果斷,讓椿兒從庫房裏提出不少養顏補氣的藥材,通通送到淮陰王府。先前這些下人得到了王爺的命令,不允許他們阻擋公主入內,所以東西很順利就送到了顏楚音手裏。

看著眼前這些如山般的藥材,顏楚音咳嗽兩聲,感激地說:“謝謝公主的好意,這些太貴重了,楚音怎麽能收下……”

宮女撇撇嘴,顯得有些不屑。

她和公主可不一樣,福寧公主天真無邪,又在宮外生活了許久,還沒有近距離地接觸女人爭寵時的險惡。她是資歷很老的宮女了,在宮裏呆了那麽多年,早就洞悉後宮那些女人的招數。

像這種看上去跟小白花一樣的女子,表面柔弱似水,其實心裏不知道有多黑暗,剖開來看,一滴一滴都是黑墨,一肚子壞水兒。還不如那種把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,反而更加好相處。

椿兒心說:也只有公主這樣的小姑娘才會相信她是什麽好人,要我說,容妃娘娘分明比這丫頭好得多。

無奈世上的男人大多就吃這套,他們既想有賢妻扶持,又享受被柔弱女子依賴信任的感覺。

人家一對他們暗送秋波,他們就喪失了理智,不管別人說什麽下作的謊話都能信以為真,平時那些引以為傲的聰明才智當即潰不成軍,被女人哄得團團轉還不自知。

不過這事兒也不歸她管,椿兒明白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宮女而已。她自嘲地笑了笑,將這些想法全部隱去,面上還是維持著禮貌,道:“公主待人寬厚,一向不吝財物,您接受便是。”

“好的。”女子遲疑了下,嚅嚅道,“福寧公主待小女子恩重如山,不知…我有沒有機會親自向她道謝?”

她似乎很是靦腆,臉頰微微紅潤,為那張蒼白的臉上增添一些色彩。

椿兒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:“公主事務繁忙,恐怕沒有時間與姑娘相見。”

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,還想見公主。她莫不是被最近的事情沖昏了頭腦,連自己的地位都看不清了罷?

宮女的聲音非常溫柔,沒有絲毫瞧不起的意味,可顏楚音是何等敏銳,瞬間就察覺椿兒隱藏的輕視。

貝齒輕輕碾過嬌嫩的唇瓣,女子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怨毒。

她最擅長演戲,哪怕心裏已經恨得要死,仍舊可以擺出一副‘天上地下,唯我純善”的模樣。這會兒流露出遺憾的神色,小聲道:“既然如此,楚音就不叨擾公主了。”

這丫頭不好對付,她恐怕要另外想方法和公主見面。

雖然對福寧和椿兒沒有任何好感,不過這麽好使的刀,她絕對不能輕易放過。

這夜,顏楚音徹夜未眠,輾轉反側地思考良策。卻沒想到好消息居然從天而降,翌日清晨,福寧公主親自登門,這次又帶了許許多多的東西。有胭脂水粉也有綾羅綢緞,一箱一箱的寶貝被宮人擡進了狹小的後院。

顏楚音受寵若驚,被婢女扶著起來想要出門去迎接公主。

“不必多禮。”

福寧人還未到,聲音卻率先傳到了房間裏面。

女子擡頭看向門口,只見一粉雕玉琢的仙姑裙擺生蓮,頭上珠釵相擊,發出脆如銀鈴的響聲。她艷光逼人,儀態氣質無雙,與周遭女眷猶如天壤之別。

原來這就是公主……

那日兩人雖有一面之緣,可當時她剛剛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,只隱隱約約瞧見了個大概,今日清醒觀之才發現真正的金枝玉葉是這個樣子。

顏楚音是被當成大家閨秀來養的,憑借趙霽的身份也認識過不少達官顯貴,但在福寧面前,那些侯門貴女又算得了什麽?

皇宮竟是這樣的養人!難怪沈稚秋進宮僅僅兩年,整個人就如脫胎換骨一般,跟從前那副模樣大不相同。

倒不是說她以前長得不好看,相反,從前的沈瑟瑟更加清麗脫俗,身上還有幾分少女的嬌憨可愛。但那種美貌不可避免地帶著絲絲小家子氣,不夠貴氣。

在宮裏歷練幾年後,隨著心智的成熟,眼界的寬闊,她便擁有了一種歲月沈澱下來的美麗,而且五官跟漲開了似的,越發美艷動人,與過往不可同日而語。

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在王府中與她重逢自己會那麽震驚,驚嘆於她越來越盛的容顏。

顏楚音心裏滿是羨慕的情緒,但同時又有一絲志在必得。

她暗暗對自己說:這些東西我遲早也可以得到。

只要她能順利成為淮陰王妃,到時候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,想要什麽都是唾手可得。

眼下萬事俱備,只差除去沈稚秋而已。

公主看她個病秧子還要行禮,於心不忍,叫人將女子扶起。隨後擡頭把四周打量一遭,道:“你這兒環境過於簡陋了些,不利於養病。本公主差人幫你裝飾一下吧,也好住得舒心些。”

說罷,她拍了拍手,幾個大漢從外面躍進,三兩下將床榻拆開,又把材料運出去。沒過多久,嘿咻嘿咻擡了幾張桌椅入內,緊接著,是一張紅木雕花大床。

顏楚音雖然一直生活在王府內,很少出去走動,但這些年養得嬌貴,眼界也非普通人可比。她一眼就看出公主帶來的這些東西做工精湛,用料昂貴,一看便知價值不菲。

一想到她出手那麽大方,她心裏那把名為‘妒忌’的火就燒得更加的旺盛。

他們做事,不妨礙福寧和她交談。

公主坐在凳子上,睨她一眼,道:“顏姑娘身子可爽利些了?”

顏楚音害羞抿唇:“承蒙公主照顧,小女子比之前好了許多。”

這話不假,公主之前送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,比她從前在王府用的那些還要好,可見是下了血本的。有這些藥材的滋補,她的身體想不好都難。

顏楚音這人腦子非常通透,從前她虧待自己,是因為知道靠示弱可以獲得師兄的疼惜寵愛。可是現在兩人情分漸淡,她被王爺仇視,就算是把自己折騰得死在屋子裏,師兄多半也不會對她有什麽憐憫。

和沈瑟瑟的爭鬥必然曠日持久,需要體力支撐,在沒有鬥倒她之前,顏楚音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。

富貴榮華固然重要,也得有命來享受才行。所以被軟禁的這些日子裏,她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提升體質,不讓自己那麽快崩潰。

“好些了就行。”

福寧露出惋惜的神色:“本公主幫你勸過九叔,可是他好像對容妃娘娘情有獨鐘,不管我怎麽說都不肯放你出去。”

女子眼神黯淡,慘笑道:“有勞公主費心了,師兄和娘娘本就情真意切,根本容不得外人插手,您不必為小女子做這樣的事情,楚音已經認命了。”

她輕輕地抽泣兩聲,說:“這宅子雖然寂寞冷清,但好歹也有間房子可以為我遮蔽風雨,楚音不過區區孤女,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?”

公主恨鐵不成鋼,勃然大怒地拍了拍桌子:“你說的這是什麽話?當年你父母倘若不是為了幫助九叔,也不會被賊人殺死。你還是顏家的千金小姐,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寄人籬下?九叔對你好那是應該的,你千萬不要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,本公主反而覺得他還應該對你更好才是。”

福寧先是表現出滿臉怒色,後面想到什麽似的,又沈沈地嘆了口氣。

“不過這事兒也不能全怨九叔,主要是容妃她肚子裏……”好像察覺自己失言,公主趕緊捂住嘴巴,急忙補充說,“瞧本公主這記性,今個兒宮裏還有客人要來。顏姑娘既然沒事就好,我先回去了,有什麽事兒的話你就跟椿兒說一聲,她明天還會來府裏。”

“好。”顏楚音善解人意道,“公主的事情最重要,您不必特地來看我的。”

福寧握著她的手,眨眨眼說:“本公主和你投緣,就願意對你好。這些自輕自賤的話,以後都不要再說。”

女子紅了眼眶,小聲應答。

公主走後,顏楚音溫婉的表情驟變,眉目擰出幾分猙獰。她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,惡狠狠地說:“沈瑟瑟這賤人居然懷孕了!”

她不是傻子,怎麽會聽不出公主的弦外之音。

顏楚音冷冷道:“我不信!她看師兄的眼神分明如此冰冷,絕對不可能還藏著什麽愛意。只有師兄犯傻才相信她還愛他…大家都說沈仙子宅心仁厚,我從不信這些。這個女人現在心如蛇蠍,她一定打著什麽鬼主意,想要陷害師兄和我。”

看著女子氣極癲狂的樣子,秦衍站在旁邊默默不語。

過了許久,他緩緩道:“楚音,你是不是誤會她了?瑟瑟絕不會拿孩子的事情開玩笑的。”

自己這個小師妹一心想懸壺濟世,那麽嬌嫩的姑娘,明明該待在閨閣裏享受清閑之趣,偏偏要不辭辛勞四處奔波,為的就是盡可能地拯救生命。

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拿子嗣來做賭註?

顏楚音冷笑了聲,斬釘截鐵地說:“你們都被沈瑟瑟蒙蔽了,只有我能看清楚她的本質。你難道沒看到她眼底的光嗎?那麽兇惡,那麽冷漠,簡直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,陰森無比。”

他欲言又止,最後還是沒有接話。

女子發洩一通後理智終於回籠。她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衫,重新換上柔美的笑容,看向旁邊。

她聲音逐漸溫和:“好阿衍,你們藥王谷多的是奇門秘術,你可知道有什麽秘方可以讓自己的脈象看起來像懷孕了嗎?”

秦衍聽出她的懷疑,表情有些震驚,想了會兒說:“這種秘法的確是有,但是比較覆雜,很少有人會用。況且偽造脈相容易,想要一直維持懷孕的癥狀卻很難…你是不是想多了?”

她只抓住了一句話,眼底的興奮開始躍動:“也就是說,真的有這樣的辦法。”

顏楚音抓住秦衍的衣衫,急忙追問:“阿衍有沒有辦法能夠試探出真假?”

看著她素白的小手揪住自己的衣袖,秦衍臉頰發燙,暈乎乎地說:“隔那麽遠我是很難做到憑空判斷,不過如果讓我和她近距離接觸,就有七分把握可以辨認。”

她果斷道:“好,那我想辦法帶你進宮。”

秦衍楞了楞,皺起眉頭道:“你現在被趙霽關在這裏連王府都出不去,又何談入宮?”

顏楚音微微一笑:“我自有辦法。”

置之死地而後生,就是她出奇制勝的法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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